[貓之書] Blanka (I)
從諾蘭古書堂的飄窗望出去，青石板磚鋪成的街道在十二月下完初雪以後便老是維持著白雪迷茫的模樣，那種既白，且看起來軟綿綿的雪層，大概和換了冬毛的白貓一樣不相伯仲——比如正窩在沙發上準備睡一個覺的我。
沒有什麼東西比起溫暖的扶手沙發更加適合寒冬午後想睡一覺的貓了，尤其古書堂的裡的復古小沙發上，還配了絨面的小抱枕。只要沒有人類來打擾，這裡的一切都是天堂。作為上半輩子是一隻普通的家貓，下半輩子還陰差陽錯地成為了古書堂的貓使魔的我，是最有資格向古書堂的沙發品頭論足的。
不管是散發著茶香的暖意，還是柔軟得仿佛媽媽懷抱的椅墊和抱枕，這個在吧檯前的小沙發根本是為我量身定造的，是屬於我的領地。這一點，就連身為店主的Giovanna也沒辦法改變，更別說是那些書客了。我認定的地方，是不會拱手相讓的。
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午後，總是有人要碎了我的美夢。
「Blanka，借一下沙發。待會有『特別的』客人。」
紅茶飄香飄進了我的鼻子，在我打哈欠的同時，長兄打開了相隔家和書店的暗門，捧著托盤穿過Giovanna的書桌走到了小吧檯。銅水壺嗚嗚的鳴叫讓我不禁抖了抖耳朵，我扭過頭，假裝沒有聽到長兄的話。
他湛藍的眼眸露出了無奈的神色，似乎有點對我的不合作有點手足無措。
對了，古書堂一家的長兄，那個叫Giovanni的青年，就是現在在吧檯後方搗弄著茶葉和顧著鑄鐵壁爐形狀的烤箱的那一個。Giovanni長得活脫脫就是一個雄性版本的Giovanna，他和店主不僅外表特征長得一樣，對眼鏡和音樂的品味甚至是對「故鄉」的忠誠度都如出一轍。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誰叫他們兩個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雙子。
如果長兄穿上女裝，那肯定不會有人分得清他們兩個的。但是大叔我好歹也是古書堂的貓老大，他們這一點細微的差別我還是分得清的。雖然同樣帶著橙金色的「標記」，但他們是相對的存在，Giovanna的挑染在右邊。況且，長兄在這個家裡，竟然和普通的人類沒什麼差別。
他似乎沒有把兩個妹妹那種獨有的「天賦」繼承下來，或者就像Giovanna所說的，除了眼睛，長兄放棄了所有東西。但至少有一件事我是肯定的，長兄的戀人比這個家的任何存在都要不像人類。不，嚴格來說長兄的戀人真的不是人類。
就是這麼一個平凡中透著一點難以形容的非凡的長兄，現在正挽高了襯衫的袖子，把長髮綁成了高馬尾，開始小心翼翼地的把蛋糕漿注進模具里。如果不是名草有主的話，我相信會做甜點的長兄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香味在古書堂的書架之間瀰漫，是錫蘭檸檬紅茶和伯爵茶瑪德琳蛋糕，真是奢侈的組合。
可能是注意到了我遲遲沒有動身的意願，剛把上一批蛋糕脫模的Giovanni從吧檯後面抬起頭，清了清喉嚨，再次問：「Blanka，你真的不打算到樓上去嗎？」
真是不懂貓心，還要我講多少次呢？我是死都不會離開這張沙發的，讓我遷就幾個客人放棄我的睡眠時間？大叔我真的做不到。於是我抬起頭，送給長兄一個白眼當作回答。
只見長兄的抿出了一點笑意，我竟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來的人是甘草糖喔。」
我停下整理毛髮的動作，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甘草糖？那個甘草糖？我沒聽錯吧？似乎還嫌我不夠震驚，他補了一句：「來的還有他弟弟和小巷那隻自來貓。」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跳下沙發，狠狠地瞪了長兄一眼。啊……對了，大叔我剛說了什麼？「我認定的地方，是不會拱手相讓的」？「我死都不會離開這裡？」忘了這些話，好貓不立危墻之下，我現在就到二樓去。
「那隻白貓，到現在還這麼怕生嗎？」
我前腳剛溜進了通往二樓客廳的樓梯，就聽見了樓下傳來了談話聲。大概是Giovanna和長兄的戀人回來了吧？多管閒事的神族話音剛落，就聽見店主輕聲地笑了。
「Blanka是很討厭人類，不過MASATO和Salome又是另一回事了吧？」
閉嘴。
我的尾巴輕輕顫動了一下，隨後決定躲到樓梯底下那個用小壁櫥改裝的貓屋里，那裡暖和，而且還有點貓草能讓我放鬆。
閉上眼睛前，木屐和皮靴的聲音敲開了古書堂的大門，隨即而來的便是暗黑系青年那不顧形象大喊「喬子——！你哥又不讓我碰蛋糕糕！」的呼喚。但古書堂和它的客人們吵鬧歸吵鬧，安靜得也快，只要他們打開了書。紙本書頁的味道和聲音能讓人靜下心，也能讓貓靜下心。
我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了。
朦朧中，我嗅到了紅蓮灼燒大地的氣味，我聽到了喪鐘宣告命運的轟鳴，我看見了黑色的車輪在青石板街上碾過的歪曲痕跡。那些高的似乎入了雲的塔尖和教堂前，本應空曠的廣場圍著很多很多人類，他們在討論著什麼，就像是聊起茶餘飯後的八卦一樣，偶爾指指點點。但我能感覺到，他們不是在聊什麼好東西。
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這裡都會有相同的情節在上演。他們會從某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拖來一個狼狽不堪的人類，她們有年輕的，也有垂暮的；有已成為母親的，也有未經世事的；有曾為國家會動勝利旗幟的，也有默默無聞虔誠祈禱的。
她們面目全非，她們遭受白眼，她們在眾人的冷漠目光之下，踉踉蹌蹌地走上了她們的「舞台」，在質問和謾罵之中，顛簸地走完了她們人生最後一程，她們唱的歌是響徹靈魂的輓歌。
好討厭的感覺。
仿佛所有最壞的事情都發生在這一個年代，天災演變成饑荒，連麵包都沒有的人們開始將魔爪伸向了他們的同類；鼠輩帶來了詛咒，被逼入絕境的人瘋了，失去理智了，開始相互殘殺。於是為了生存下去，男人們拿起了劍，女人們被送上了火刑架，連我們，也戰戰兢兢地苟且偷生著。
那是充滿了戾氣和愚昧的年代，那是我出生的年代。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從他人的口中得知，這個年代叫「中世紀」。
我就是在這樣的年代遇見她的，我叫她「媽媽」，那是因為我出生後睜眼第一個看見的，就是她。我是知道我和她不一樣的，她是人類，不是我的同類。但她還是收養了我們——我，還有和我同一窩出生的兄弟姐妹們。
媽媽給了我們名字，跟據我們的皮毛花色，她說我叫「白」，我的名字叫「白」。
媽媽是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老婦人，獨自住在村莊角落的小木屋裡面。和那個時代的所有人一樣，她安分守己地過著自己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歸，為了果腹而自給自足。她是個擅長紡織的人，能紡出最柔軟的毛線球。
於是乎她在屋後養了幾隻羊，紡了線就到村莊裡頭和村民換來麵包和乳酪。而我的任務，是看著毛線球越滾越大，小心不要被羊毛線纏成一個繭。
她也會耕種，她的花園在屋子的另一邊，她說她種的是草藥，能夠治病。她治了很多人的病，我們的病，鄰居們的病。媽媽是一個聰明的人，我相信不止我一個人會這麼想。她沉默寡言，但她似乎什麼都會。
媽媽喜歡書，也喜歡給我們說書。她的閒暇，就是抱著我們在壁爐前的搖椅上講那些人類世界發生過的事情。她說神創造這個世界用了七天，人類原來比貓還要晚誕生。她說有的國家神並不只有一個，而是很多很多個。她說公主終於突破了障礙，和王子幸福快樂地生活在城堡裡面。
她很聰明，但越聰明的人越是活不久的。
瘟疫，來了。
瘟疫像黑泥的詛咒一樣吞噬了莊園和村落，醫生們束手無策，神也選擇了袖手旁觀。腐朽的氣息每天都在刺激著大家的神經，原本就瘋掉的人們更加瘋狂了。神父說魔鬼更多了，這是神的考驗，於是更多的人被送到了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去。
「媽媽……你不擔心嗎……」我捲縮在她的裙擺邊，本能使我瑟瑟發抖。
她彎下腰抱起了我，輕輕地揉了揉我的耳背。她說，未知才是最讓人恐懼的東西，他們只是不知道的太多了。
她和我一起看完了一整場狂人戲目，直到落幕了，煙熏紅了眼睛，她才帶著我，緩緩地走向我們的家。那天依舊是一個火燒雲的日子，那天的夕陽紅得太過分了。
火勢就這樣順著村莊蔓延，最後燒到了我的家。
穿著黑色長袍的人粗暴的砸開了家門，他們把媽媽拖走了，就像拖著一個破舊的麻布袋。他們在我的面前把家翻得七零八落，媽媽的壁櫥砸爛了，媽媽的火爐被丟出了門外，媽媽最珍愛的書撕得破碎，散落在地板上。
我帶著兄弟姐妹四處逃竄，他們有的幸運，靠著自然的庇護躲過了一劫，他們有的不幸運，在斧頭和火把之下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神父說，不能放過放過任何一隻。
神父說，我們的媽媽是女巫。
神父說，我們是「魔女的孩子」。
我是……「魔女的孩子」。
=To Be Continue=
沒有什麼東西比起溫暖的扶手沙發更加適合寒冬午後想睡一覺的貓了，尤其古書堂的裡的復古小沙發上，還配了絨面的小抱枕。只要沒有人類來打擾，這裡的一切都是天堂。作為上半輩子是一隻普通的家貓，下半輩子還陰差陽錯地成為了古書堂的貓使魔的我，是最有資格向古書堂的沙發品頭論足的。
不管是散發著茶香的暖意，還是柔軟得仿佛媽媽懷抱的椅墊和抱枕，這個在吧檯前的小沙發根本是為我量身定造的，是屬於我的領地。這一點，就連身為店主的Giovanna也沒辦法改變，更別說是那些書客了。我認定的地方，是不會拱手相讓的。
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午後，總是有人要碎了我的美夢。
「Blanka，借一下沙發。待會有『特別的』客人。」
紅茶飄香飄進了我的鼻子，在我打哈欠的同時，長兄打開了相隔家和書店的暗門，捧著托盤穿過Giovanna的書桌走到了小吧檯。銅水壺嗚嗚的鳴叫讓我不禁抖了抖耳朵，我扭過頭，假裝沒有聽到長兄的話。
他湛藍的眼眸露出了無奈的神色，似乎有點對我的不合作有點手足無措。
對了，古書堂一家的長兄，那個叫Giovanni的青年，就是現在在吧檯後方搗弄著茶葉和顧著鑄鐵壁爐形狀的烤箱的那一個。Giovanni長得活脫脫就是一個雄性版本的Giovanna，他和店主不僅外表特征長得一樣，對眼鏡和音樂的品味甚至是對「故鄉」的忠誠度都如出一轍。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誰叫他們兩個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雙子。
如果長兄穿上女裝，那肯定不會有人分得清他們兩個的。但是大叔我好歹也是古書堂的貓老大，他們這一點細微的差別我還是分得清的。雖然同樣帶著橙金色的「標記」，但他們是相對的存在，Giovanna的挑染在右邊。況且，長兄在這個家裡，竟然和普通的人類沒什麼差別。
他似乎沒有把兩個妹妹那種獨有的「天賦」繼承下來，或者就像Giovanna所說的，除了眼睛，長兄放棄了所有東西。但至少有一件事我是肯定的，長兄的戀人比這個家的任何存在都要不像人類。不，嚴格來說長兄的戀人真的不是人類。
就是這麼一個平凡中透著一點難以形容的非凡的長兄，現在正挽高了襯衫的袖子，把長髮綁成了高馬尾，開始小心翼翼地的把蛋糕漿注進模具里。如果不是名草有主的話，我相信會做甜點的長兄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香味在古書堂的書架之間瀰漫，是錫蘭檸檬紅茶和伯爵茶瑪德琳蛋糕，真是奢侈的組合。
可能是注意到了我遲遲沒有動身的意願，剛把上一批蛋糕脫模的Giovanni從吧檯後面抬起頭，清了清喉嚨，再次問：「Blanka，你真的不打算到樓上去嗎？」
真是不懂貓心，還要我講多少次呢？我是死都不會離開這張沙發的，讓我遷就幾個客人放棄我的睡眠時間？大叔我真的做不到。於是我抬起頭，送給長兄一個白眼當作回答。
只見長兄的抿出了一點笑意，我竟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來的人是甘草糖喔。」
我停下整理毛髮的動作，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甘草糖？那個甘草糖？我沒聽錯吧？似乎還嫌我不夠震驚，他補了一句：「來的還有他弟弟和小巷那隻自來貓。」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跳下沙發，狠狠地瞪了長兄一眼。啊……對了，大叔我剛說了什麼？「我認定的地方，是不會拱手相讓的」？「我死都不會離開這裡？」忘了這些話，好貓不立危墻之下，我現在就到二樓去。
「那隻白貓，到現在還這麼怕生嗎？」
我前腳剛溜進了通往二樓客廳的樓梯，就聽見了樓下傳來了談話聲。大概是Giovanna和長兄的戀人回來了吧？多管閒事的神族話音剛落，就聽見店主輕聲地笑了。
「Blanka是很討厭人類，不過MASATO和Salome又是另一回事了吧？」
閉嘴。
我的尾巴輕輕顫動了一下，隨後決定躲到樓梯底下那個用小壁櫥改裝的貓屋里，那裡暖和，而且還有點貓草能讓我放鬆。
閉上眼睛前，木屐和皮靴的聲音敲開了古書堂的大門，隨即而來的便是暗黑系青年那不顧形象大喊「喬子——！你哥又不讓我碰蛋糕糕！」的呼喚。但古書堂和它的客人們吵鬧歸吵鬧，安靜得也快，只要他們打開了書。紙本書頁的味道和聲音能讓人靜下心，也能讓貓靜下心。
我很快便沉沉地睡去了。
朦朧中，我嗅到了紅蓮灼燒大地的氣味，我聽到了喪鐘宣告命運的轟鳴，我看見了黑色的車輪在青石板街上碾過的歪曲痕跡。那些高的似乎入了雲的塔尖和教堂前，本應空曠的廣場圍著很多很多人類，他們在討論著什麼，就像是聊起茶餘飯後的八卦一樣，偶爾指指點點。但我能感覺到，他們不是在聊什麼好東西。
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這裡都會有相同的情節在上演。他們會從某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拖來一個狼狽不堪的人類，她們有年輕的，也有垂暮的；有已成為母親的，也有未經世事的；有曾為國家會動勝利旗幟的，也有默默無聞虔誠祈禱的。
她們面目全非，她們遭受白眼，她們在眾人的冷漠目光之下，踉踉蹌蹌地走上了她們的「舞台」，在質問和謾罵之中，顛簸地走完了她們人生最後一程，她們唱的歌是響徹靈魂的輓歌。
好討厭的感覺。
仿佛所有最壞的事情都發生在這一個年代，天災演變成饑荒，連麵包都沒有的人們開始將魔爪伸向了他們的同類；鼠輩帶來了詛咒，被逼入絕境的人瘋了，失去理智了，開始相互殘殺。於是為了生存下去，男人們拿起了劍，女人們被送上了火刑架，連我們，也戰戰兢兢地苟且偷生著。
那是充滿了戾氣和愚昧的年代，那是我出生的年代。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才從他人的口中得知，這個年代叫「中世紀」。
我就是在這樣的年代遇見她的，我叫她「媽媽」，那是因為我出生後睜眼第一個看見的，就是她。我是知道我和她不一樣的，她是人類，不是我的同類。但她還是收養了我們——我，還有和我同一窩出生的兄弟姐妹們。
媽媽給了我們名字，跟據我們的皮毛花色，她說我叫「白」，我的名字叫「白」。
媽媽是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老婦人，獨自住在村莊角落的小木屋裡面。和那個時代的所有人一樣，她安分守己地過著自己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歸，為了果腹而自給自足。她是個擅長紡織的人，能紡出最柔軟的毛線球。
於是乎她在屋後養了幾隻羊，紡了線就到村莊裡頭和村民換來麵包和乳酪。而我的任務，是看著毛線球越滾越大，小心不要被羊毛線纏成一個繭。
她也會耕種，她的花園在屋子的另一邊，她說她種的是草藥，能夠治病。她治了很多人的病，我們的病，鄰居們的病。媽媽是一個聰明的人，我相信不止我一個人會這麼想。她沉默寡言，但她似乎什麼都會。
媽媽喜歡書，也喜歡給我們說書。她的閒暇，就是抱著我們在壁爐前的搖椅上講那些人類世界發生過的事情。她說神創造這個世界用了七天，人類原來比貓還要晚誕生。她說有的國家神並不只有一個，而是很多很多個。她說公主終於突破了障礙，和王子幸福快樂地生活在城堡裡面。
她很聰明，但越聰明的人越是活不久的。
瘟疫，來了。
瘟疫像黑泥的詛咒一樣吞噬了莊園和村落，醫生們束手無策，神也選擇了袖手旁觀。腐朽的氣息每天都在刺激著大家的神經，原本就瘋掉的人們更加瘋狂了。神父說魔鬼更多了，這是神的考驗，於是更多的人被送到了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去。
「媽媽……你不擔心嗎……」我捲縮在她的裙擺邊，本能使我瑟瑟發抖。
她彎下腰抱起了我，輕輕地揉了揉我的耳背。她說，未知才是最讓人恐懼的東西，他們只是不知道的太多了。
她和我一起看完了一整場狂人戲目，直到落幕了，煙熏紅了眼睛，她才帶著我，緩緩地走向我們的家。那天依舊是一個火燒雲的日子，那天的夕陽紅得太過分了。
火勢就這樣順著村莊蔓延，最後燒到了我的家。
穿著黑色長袍的人粗暴的砸開了家門，他們把媽媽拖走了，就像拖著一個破舊的麻布袋。他們在我的面前把家翻得七零八落，媽媽的壁櫥砸爛了，媽媽的火爐被丟出了門外，媽媽最珍愛的書撕得破碎，散落在地板上。
我帶著兄弟姐妹四處逃竄，他們有的幸運，靠著自然的庇護躲過了一劫，他們有的不幸運，在斧頭和火把之下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神父說，不能放過放過任何一隻。
神父說，我們的媽媽是女巫。
神父說，我們是「魔女的孩子」。
我是……「魔女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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